cherry3579

小透明

无题

她感到自己的头发被很好地照料着。

平心而论,那实在是一头很糟糕的头发,既令人无法在颜色上夸奖它,更无法在质感和长度上褒奖几句——其实长度是足够了,然则如同垂暮之年的枯黄发尾恨不能让人一剪子除掉它才好。

可现在有一双白净的手温柔地穿梭其中,从蓬松的发根一路游走到发尾,轻轻顺开不大不小的结,堪比抚摸上好绸缎的动作极缓慢地吊起她的心脏,像二十年前的老旧电梯,一点一点,吊着人的压抑、烦躁、不安,或许还有点什么别的东西,一起加进了一口杂乱的大锅。

锅里的油逐渐热了起来。

“头发太蓬松了一些啊。”

灯光太亮了,她强忍起眯眼的欲望,努力地睁大了双眼,无意识地聆听到一个美妙的女声,拂面的评价伴随双手极轻缓的动作一遍遍抽打她的内里,茫然地聚焦于眼前的画面,模模糊糊中她捕获到了眼前人的凝视,双手的主人,声音的主人,目光的主人。

啊,她在凝视着她。

且持续不断。内里不知何处的声音蹦了出来,悄悄地告诉她,太错觉了,她会有把自己当成珍宝的错觉的,她在心里对自己低语着,任由滚烫的欣喜像白芒一般炸裂开来,此时那双手按了按她的发尖,游弋到她的身体上来,她感到麻木,失却那双手的温度,成因是内里的热量正在失控般膨胀,锅里的油在沸腾,很快就要吞噬掉一些什么,把新鲜的东西焚毁得一干二净。这种热烈来得愈快,与之相等的冰凉也疯狂地席卷开来,维持这种平衡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,她感到孤木难支。只得放任脱离了控制的温度冲向下方,逃离开她的心脏。

而引发这一切的源头正试图扳直她的肩膀,“把胸挺起来,这样很美”,她照做,只记得不顾一切想要满足对方的要求,她整理出自己所能达到的最温柔的表情,顾不上生来就滑稽的五官来取悦前人。原始而直接的热流冲掉了一切障碍,毫发无伤地聚集到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。她失明了,连双手何时离开了她的身体都不得而知,她被这空虚得强大的东西统治了一切,她的身心从未有过这般赤裸裸的状态。

现在无论她说什么,她的身体都会对她俯首称臣。

那个时刻来得很快,声音喊着:“来看我这边,微笑……”爆裂的镁光灯铺天盖地冲上来,她定住了,热流不快不慢地从下方冲出了她的身体,她仿若闻到熟知的、地狱般的腥气笼罩了整个世界,现在她的四肢终于安静了,很多东西在一瞬间瑟瑟发抖。过去了五分钟,十分钟,她挣扎着从木凳上下来,径直走到了卫生间。在逼仄的角落里,她看到自己干干净净的内裤,那一瞬间,她才听到自己的痛苦在无边的冰冷里嚎啕大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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